【阿尔泰山海拔】到阿尔泰山追寻最早的滑雪人

首页 > 世界之最专题 > 地理 > 正文 2018-12-24

在阿尔泰山的古老文化,有可能是滑雪的起源地之一。

在阿尔泰山的古老文化,有可能是滑雪的起源地之一。

据美国国家地理:狩猎队缓缓地滑行进入阿尔泰山,寻找麋鹿。这是个完全无风的日子,温度摄氏零下39度。这五名男子就跟他们祖先几千年来一样,踩着以云杉自行劈制、底部裹上马皮的滑雪板,穿过如羽毛般的深雪。他们手上拿的不是成对的雪杖,而是单根的木头手杖。他们从小就学会以高超而优雅的技术,驾驭这些会让人误以为不堪使用的粗陋装备——马毛纹理能在他们上坡时提供摩擦力,并在下坡时提供光滑的接触面加快速度,木杖则能帮助平衡。我穿着最先进的特雷马克式滑雪板、拄着新型的滑雪杖跟在后面,但有时候仍然追不上他们的脚步。他们的肺和腿似乎都不受稀薄的高山空气影响,就连爬上最险峻的陡坡时,也能大步前进。我们沿着桦木矮林穿过雪堆,然后左转进入一片阴暗的云杉森林。他们默默无语,裹着毛皮的滑雪板发出隐约的窸窣声,有如落雪般宁静。

每个人的腰带上都插了一把刀,肩上绕着马鬃毛做成的系绳,身后拉着羊皮做成的雪橇。雪橇上摆着各自的补给品:马毛毡、中国解放军配给剩余的军大衣,以及炸面包。剩下的装备则由大家平均分担,包括两把斧头、烧水煮饭用的铁罐、五个有缺口的磁碗、锡水壶,还有一大片马肉。他们不知道这次会在野外待多久。花好几天时间深入山林追踪麋鹿是很平常的。

然而当我们从奥库蓝,也就是这些猎人在中国西部最北边界的偏远村庄出发时,领头的图尔森所想的并不是麋鹿。他眯着眼望向日出的刺眼光芒,思忖着难以预测的雪况。过去阿尔泰山的冬天都一定会带来覆盖山脊、吞没森林的雪暴。但这个冬天却是四年来头一次下了足够的雪,让这趟出猎值得一试。如果没有厚厚的积雪,追踪麋鹿的任务会变得费力许多,也比较不实际。虽然中国当局严格管制枪枝(打猎也一样),阿尔泰山的男子在山上猎麋鹿时,其实从来不需要枪枝。他们的秘密武器一直都是雪,深深的白雪。

这个冬天,风与湿气最完美的组合重现,制造出1.25公尺深的覆雪。图尔森深深享受滑雪和寂静。就算猎不到麋鹿,就算这趟行程只是为了让一名外国人体验在严酷荒野中生存的古老方式,只要能重回这片祖先的白色原始世界,他的灵魂就会得到滋润。

他们的祖先到底是谁,仍然是个谜。这些猎人是居住于阿尔泰山偏远地区、说图瓦语的半游牧部落后裔。在法律上,他们是中国公民,但他们的木屋距离俄罗斯、哈萨克和蒙古交界处不到30公里,而他们的语言起源于北方的西伯利亚,也是如今多数图瓦人居住的地方。

人类学家认为他们带有突厥族和撒莫耶族的血统;过去几千年来,这两个民族于不同时期在这些山区迁徙。然而,这个狩猎队的每位成员都会信誓旦旦地告诉你自己是13世纪时,横扫阿尔泰山的蒙古铁骑后裔。他们每个人屋内挂的都是成吉思汗的肖像,而非毛泽东。为了纪念成吉思汗,他们的儿子都剃光头,只留下一撮黑发。

我随着这群男子越过一座横跨小溪的雪桥,小溪已被白雪覆没。我们听得到下方的潺潺水声,却看不见溪水。图尔森突然停下来检视一些动物足迹。

「『巴鲁,』」他轻声地用图瓦语说道。 「是狼。」

图尔森的姊夫瑟尔利克停下来看。他点点头。有六只结群的蓝黑色野狼同样在这些水域猎食,有时会大胆地走近木屋、杀死马匹。脚印大小相当于戴了连指手套的拳头,而且很深,狼爪也在雪上留下痕迹。

「是很大的巴鲁。」图尔森深吸一口气,鼓起身体模仿狼的大小,圆鼓鼓的腮帮子挤出了一抹笑容。

这一带的狼一直很多,所以没有人会只身滑雪。当地传闻说,曾有一名机车骑士困在雪地里,结果被一群狼包围。他慌忙用手机打电话叫警察。警察要他放火烧机车,因为狼怕火,还说他们会尽快赶到。警察抵达时只看到一辆烧得焦黑的摩托车,四处都是血迹,还找到一顶安全帽,里面是一个面目全非的人头。

不久,他们在被雪覆盖的小溪附近找到地方小歇一会。他们坐在雪橇上,把连指手套脱了下来。有几个人从铺棉外套的内袋掏出香烟。这群人大多跟图尔森一样,20来岁。 33岁的瑟尔利克是他们之中的老大哥。他们在层层衣物下的体格,就跟柳树一样精瘦。他们把年轻的人生全都用来探索这片山脉,而且似乎对冷冽的气候习以为常,从容不迫地将粗糙的手拳起挡风、点燃香烟。

这行人起身,继续拉着雪橇前行,一小时后他们找到新的足迹。图尔森丢下雪橇,沿着下凹的足迹来回滑行,一边用手杖探查雪地。

「『赛吉恩,』」他开心地说。 「是麋鹿。」

图尔森和瑟尔利克研判附近共有四只麋鹿:两只大公鹿、一只母鹿和一只小公鹿。图尔森指出几道公鹿走上北边陡坡时,有如铲雪机般挖出来的之字形沟渠。

「我们在这儿扎营,」他说。

再过一小时就要天黑了,这群男子以滑雪板的尖端充当铲子,在一棵针叶树的枝干下方挖掘到有一层松针叶的地方,形成了一个窝巢,外面则被1.25公尺高的雪墙包围。即使在酷寒下,这些工作仍让他们汗水淋漓。他们分发羊皮和毛毯。其中一个人以桦树皮为火种,生起火来,另一人则从在冰上打的洞里舀了一罐水,其他人则砍倒营地上坡处的枯树,然后滑着雪将枯木带回来丢入营火。火焰很快就高过雪墙,茶水也烧开了。他们披上军大衣,蹲踞在橘色的火焰塔旁,把手伸向跳跃的火焰。一阵沉默过后,他们缓缓地开始说故事。

「我有一次掉进湖里,」图尔森说。当时他追一只麋鹿追了三天。 「唯一救了我一命的,就是我的『泰雅克』。」因为他的长手杖牢牢卡住了冰洞的两端。其他人认同地点点头。

图尔森的智慧型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是他太太打来的。她问图尔森何时回家。他要她别担心。

瑟尔利克描述某次打猎的情形,当时图尔森滑到一只跳跃的鹿身旁,跳上它的背,抓着鹿角,在鹿又踢又咬中把它制伏在雪地上。这个场面已经在这片山区反覆上演了好几千年。曾有人在阿尔泰山脉发现少量岩画,上面描绘出古老的滑雪场景,其中一幅是一个人形踩着滑雪板追逐一只高地山羊。岩画的年代是出了名地难以判定,所以,在滑雪究竟发源于何地的论辩中,岩画始终是备受争议的线索。中国考古学家主张那幅岩画是5000年前雕刻的,有些人则说它的历史可能只有3000年。

挪威考古学家也曾发现滑雪的岩画,在俄罗斯则有一块看似是滑雪板尖端的物体在一处泥炭沼出土,经由放射性碳定年判定年代为8000年前。这些国家都宣称自己是滑雪的发源地。不过大家普遍有个共识,就是不管谁最先在鞋底绑上滑雪板,应该都是为了猎捕动物。

围着营火的一行人被瑟尔利克打猎的故事逗笑了,他们似乎对历史不感兴趣。他们这一代学习以古老方式制作滑雪板和追踪动物的人,已经愈来愈少了。

我问图尔森他是怎么杀死那只鹿的,但他只是盯着营火。他们很怕惹恼当局,因此从不跟我谈到宰杀动物的事,只解说如何追踪猎物。 「过去我们会猎杀动物,现在只会追赶它们了,」瑟尔利克说。其他人默默无语。我没再追问下去,因为我听说捕杀麋鹿或其他多种野生动物是要坐牢的,尽管传闻说官员们自己经常出外打猎。

瑟尔利克改变话题,在冻寒的黑暗上方大手一挥。到了夏天,这儿的草会长得好高,你根本看不到鹿。他列举出栖息在这片青翠乡野的动物:棕熊、狼獾、白鼬、黑貂、红狐和山猫。

图尔森的太太又来电了,于是大家转而讨论女人,这个话题安全多了。有人将图尔森的电话接上一组小型喇叭,接着这群猎人就摇头晃脑跟着一首图瓦语饶舌歌吟诵起来。

一大块盐渍马肉煮熟了,大家在一片开心的沉默中狼吞虎咽,然后盖着毛毯,围着温暖的营火,很快地入睡。要在炉火般的高温和酷寒间找个舒服的位置实在很难,于是我清醒地躺着,一边心想麋鹿究竟会把我们带到多深的山里去,一边留神倾听狼群的嚎叫。

隔天早上温度计显示摄氏零下40度,毛毯已经发白、冻得硬邦邦了。猎人从毛毯下钻出来,宛如尸体般毫无血色。四周完全寂静,静得能隐约听到冻结的树枝发出的劈啪声。营火旁的一圈融雪又重新结冻成闪着银光的冰板。冰块被踢开、营火又慢慢生起来,红茶也煮沸了。猎人们无言地用双手捧着氤氲的碗。大口喝下几碗后,他们又恢复了活力。

日出几小时后,温度回暖到零下29度,猎人们沿着上坡滑行。他们从不会摔跤。坡度陡得他们必须把手杖当桨来用,一路拽着身子前进。登上棱线后,他们一如预期地找到两只公鹿曲折穿过森林的足迹。图尔森指出麋鹿的鹿角弄断树枝的地方。

我们跟着足迹来到一处悬崖,下方崖壁就是山的背面。图尔森毫不迟疑地跳下山脊,其他人也跟上。他们踩着滑雪板往后蹲,两脚张得很开,手臂紧抱住手杖,当方向舵来使。他们灵巧地穿越浓密的树林、冲过灌丛,然后疯狂地从覆盖着白雪的大石头上起跳,在空中飞跃6公尺后降落,着地时扬起大片飞雪。

图尔森找到麋鹿的足迹,一路追踪到下一个山谷、爬上对面的山坡,然后停下脚步。 「它们闻得到我们,」他说。 「所以才会移动。」

他判定我们必须待在比麋鹿所在处高很多的地方,好让风吹走我们的气味。我们无声地前行,成一纵队通过一处较低的鞍部,然后绕出鞍部,进入一片高处的洼地。突然间,在前方的瑟尔利克和图尔森发出声音,并用手杖指着某处。他们看见公鹿在下方远处的一片桦木林中。大家瞬间往山下冲去,灵巧地绕过树木。

不出几秒,他们就到了两只公鹿身旁。公鹿想要逃进一片浓密的树林,但那五名滑雪者合作无间,围住它们并将它们赶回空地上。林间空地的积雪极深,麋鹿简直像在游泳。

瑟尔利克卷起套索,滑近较大的公鹿;它是只庞然大物。就在他抛出绳索的时候,麋鹿低下了头,于是套索就滑掉了。那只鹿立刻冲向挡住它逃往森林去路的图尔森。踩着滑雪板的图尔森脚步踉跄、朝后倒下,一边以手杖往那头野兽戳刺。

瑟尔利克重新卷起套索,愤怒的麋鹿举起前脚,用力跺在雪地上,以鹿角在空中挥舞,不是要刺穿图尔森的身躯,就是想把他踢死。图尔森躺在地上,像拿着矛那样紧抓着手杖来保护自己。旋转的套索还没完全落在鹿角上,瑟尔利克就已经开始收紧绳子。瑟尔利克向后倒,麋鹿的头随之被猛然扯动,他将滑雪板垂直抵住绷紧的绳索,让自己固定在一片雪海中。这正是古时候人类对抗野兽的情景,完全有资格自成一幅岩画。

麋鹿绷紧它巨大的颈部肌肉,狂暴地左右扭动鹿角,试图挣脱套索。但是这么做徒劳无功,于是它拉紧绳子,绝望地向前冲了几回,将瑟尔利克拖行在雪地上。

另一只麋鹿也被用一样的方式制服。两小时后,两只麋鹿都瘫倒在地、四脚张开、胸口剧烈起伏,鼻孔随着每一次吸气而张大;绑着鹿角的套索另一端捆在树上。它们已经放弃了。

我一直都不相信瑟尔利克和图尔森声称自己从未杀过动物的说法。麋鹿意味着他们家人餐桌上的肉,毛皮和鹿角则意味着金钱。在那个刺激的当下,我以为他们会直接遵循本能和传承行事,拔出刀子划开筋疲力尽的麋鹿的喉咙。但他们没有这么做。两名猎人互看一眼,再看看我,然后将套索从两只麋鹿的鹿角上取下。麋鹿在他们的催促下,慢慢领悟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好运气,最后摇摇晃晃地走进森林。

一周后我准备离开奥库蓝时,另一队之前也在追踪同一群麋鹿的猎人传话回来。他们发现了那两只公鹿的残骸。狼把它们吃掉了。

撰文:马克・詹金斯 Mark Jenkins
摄影:乔纳斯・本迪克森 Jonas Bendiks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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